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众人听完,或是捻须颔首,或是不以为然,只是去看为首的张宪台。
然而张浚刚要说话,却见河中大船忽然往南岸靠拢过去,然后又有几名内侍与班直乘小船往北岸逼近,见到御史中丞在此,更是遥遥招手。
张德远情知官家有事召唤,便也不再多言,反而翻身下马,直接从身后马屁股上的背包里取来一个小本本,又从中拈起一小块上好炭块,便在马鞍上摊开,一面俯身记录,一面再做询问:“刘子羽、建州人,敢问足下取何字?年龄?还有尊父姓名?”
“字彦修,年三十二,先父乃前资政殿大学士刘讳韐!”
趴在那里的张浚愕然抬头:“足下竟是刘仲偃长子?!”
刘子羽刚要再说,那边河中内侍小舟已近,而张宪台也匆匆收起自己的小本本,背着背包往下去了,临到河前,方才匆匆回头招呼:“彦修兄大才,又是忠良之后,还请稍安勿躁,待有机会,我自会荐足下于御前!必然与足下一个能施展才能的好差遣!”
言罢,不等刘子羽反应过来,张浚便兀自背着包登船往对岸寻赵官家去了。
张浚既走,又知道刘子羽是个有根基的人物,所以一群人面面相觑,干脆一哄而散,只是临走前不免扔下诸如什么‘资政殿大学士之后也来找宪台的门路’、‘居然是此人上了宪台今日的升官本’之类的荒唐言语罢了。
且不提这些行在外围纷扰了,这日下午,赵官家忽然停住那艘大船,就在淮河南岸光州境内,召开了一次临时的御前会议,不过这次在野地里帷帐中举行的会议,气氛明显不再有之前的喜气与平和。
原因嘛,其实很简单,刚刚刘子羽口中所谓‘无足轻重’之事,已经迫在眉睫了。
“好教诸位知道,前方丁进有异动。”
率先说话介绍问题的乃是枢相汪伯彦,此人从定下陪都为南阳之后,日渐活跃,早就没了之前的小心翼翼,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此时明明是在介绍疑难之事,却总让人觉得他面上颇有神采,仿佛在说什么喜事一般。“之前官家一入光州,枢密院便承旨召此人来御前,但此人犹犹豫豫,竟不敢轻易前来,最后官家发明旨,他方动身,却居然带着三万之众来见驾,此时正在前方四十里的朱皋镇驻扎,似有反客为主之态。”
“丁进本不可信。”
众人听完,自然是宰相率先开口,而大概也是因为李纲不用来的缘故,吕好问吕相公似乎也颇多了几分精神。“他本是趁乱而起的盗贼,战前匆匆被逼降,有此举止不足为怪。”
“不错。”第三位相公许景衡也趁势开口。“若没记错,此獠本该驻扎朱皋镇,此时受召唤才来,俨然是之前便擅自退却,可见武人之间不是皆如张俊、韩世忠的,岳飞、张荣之流更是罕见……”
三位宰相说着一些开场的废话,尚背着背包的御史中丞张浚却忍不住眯眼去看端坐不动的赵官家,然后不禁心中一突……原来,此时坐在一处落英缤纷的桃花树下的赵官家一动不动,而且表情从容,若非一身大红袍子,简直就是什么修仙的道人一般,似乎对一切都置若罔闻。
然而,善于察言观色的张宪台如何不懂,官家这是在等人说出真正有用的话语——赵官家要的是如何处置丁进,而非是丁进本该如何!
不过,张宪台却更加明白,这一次却是官家老毛病发作,没听懂大家的话,因为两位东府相公言语中已经明确表达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。而此时,正该是自己出来帮官家稍作解释的时候。
可是话说回来,张德远刚要说话,却又忍不住去看一旁毫无动静的小林学士,跟这位城府极深的玉堂学士相处久了以后,他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冒进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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