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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长公主的意思,是父皇按律行事,也会让卫家寒心吗?”太子站在皇帝侧手边,嘲讽出声:“若是如此容易寒心,那卫家的忠心,怕是要让人质疑一二了。”
长公主闻言,抬头看向太子,眼中俱是冷意:“环儿此话不妥。”
她叫他环儿,便是抬出了双方的身份,哪怕太子是太子,她毕竟也是长辈,她说话,太子就算反驳,也该恭敬有加才是。
立于朝堂之上的人都是人精,立刻听出了长公主言语中的意思,太子脸色变了变,又听长公主道:“卫家此次,满门男丁,仅剩下一个十四岁的卫韫,这样的牺牲为的是什么?为的是护着这大楚山河,是站在这华京之中身着华衣的在座诸位,是冠以李姓、身为皇族的你与我!”长公主骤然提声,带了质问:“太子殿下,若这还叫‘容易’,你倒告诉我,到底要牺牲成怎样,才能算‘不容易?’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,皇帝虽为天下之主,亦为天下之君。君需体恤百姓仁德爱民,若一味只让人为你付出,太子,”长公主冷笑出声:“这样的想法,我到要问,是太傅教的,还是您自个儿琢磨的?”
“这想法,老臣不曾教过。”
长公主刚说完,谢太傅就凉凉出声,太子面露尴尬之色,正要说什么,长公主便转过头去,面露哀戚之色,同皇帝道:“陛下,若是满门血洒疆场之后,唯一的遗孤和那满门女眷还要尝这世间冷暖,若是四世奋战沙场上百年,还不能给儿孙一次犯错的机会,那我天家,未免太过薄凉了啊!长明正是有此担忧,于是不顾陛下禁足之令前来,还望陛下看在卫家那四世忠魂、百年忠义的份上,放了卫韫罢!”
长公主匍匐高喊出声,谢太傅站在长公主身边,疲惫道:“陛下,按我朝律法,若独子犯罪,上有父母需要赡养,应让独子替父母养老送终之后,再受惩处,此乃我朝人伦之道。如今卫韫并未犯错,乃受其父牵连,又乃卫家唯一血脉,卫家上有八十祖母,下有两岁稚儿,于情于理,都当赦免卫韫。还望陛下开恩,”谢太傅声音颤抖,带了哭腔,缓缓跪下:“赦了这卫家唯一的血脉吧!”
皇帝没说话,他叹息了一声,转头看向周边:“诸位大臣觉得如何?”
“陛下,”姚国公提了声:“陛下可知,七万精兵,于朝廷而言,是多大的损失?七万人啊,均因卫忠之过,埋骨白帝谷中,卫家死了七个人,他们的命是命,那七万人的命,就不是了?这七万人丧命之过,就这样不追究了?!”
皇帝皱了皱眉头,没有说话。
长公主抬头看了皇帝一眼,她明白皇帝的意思,此时此刻,这位帝王怕是已经不耐至极了。
那些不能放到明面上的事儿,皇帝或许早已清楚,哪怕说不上一清二楚,却也在心中大致有个猜想。他在等别人给他递台阶,眼见着就要下去了,如今又让人拦住,他如何不恼?
长公主察觉出皇帝的意思,忙道:“陛下,此事乃卫家之事,陛下不若去宫门前,见一见那卫家妇人,陛下见了,才会真的明白,我等为何在此长跪不起,求陛下开恩的原因!”
皇帝看着长公主,许久后,他叹了口气:“既然长公主相邀,朕便去看看吧。”
说着,他站起身来,带着人往宫门口走去。
此时下着大雨,豆大的雨珠砸到人身上,砸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。卫家人跪了这么一阵子,本也摇摇欲坠,这大雨一下,立刻又倒了一大片,最后也就剩下了楚瑜和姚珏、蒋纯三人,依旧熬在原地。
楚瑜回过头去,看了一眼姚珏,见她咬着牙关,身体微微颤抖,便知道她此刻是熬着了。楚瑜叹了口气,同她道:“你别跪着了,去歇着吧。”
“我还成。”姚珏声音沙哑:“别以为就你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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